本大法师佛学讲座讲义 -- 顿见法身

顿 见 法 身

联灯会要卷一云:
“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,众皆默然,唯迦叶破颜微笑。世尊云:吾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实相无相,微妙法门,不立文字,教外别传,今咐嘱摩诃迦叶。”

教外别传,不依文字、语言,直悟佛陀所悟之境界,称为教外别传,即是菩提达磨所传之祖师禅。表示禅宗不滞教门之文字语言,直接洞见心地了悟之意。达磨祖师单传心印,破执显宗,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,见性成佛为宗。

佛门四众弟子只懂得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,行持六度万行,也学习禅净律密,各宗各派也不断奉行,公益慈善奉献热心,弘法者与听经闻法者,往往无导归学佛根本宗旨与核心价值,学佛的宗旨与核心价值在那里呢?在于顿见法身,悟明心地,明心见性,因为十方三世诸佛无有一尊佛无见性可以成佛的。

禅宗五祖弘忍大师云:‘不识本心,学法无益。’

涅槃经云:‘见佛性不名众生,不见佛性是名众生。’

顿见法身:即是顿断狂心妄想意识,正见清净法身佛是也。

五祖弘忍大师云:
‘三世诸佛,皆从心性中生,先守真心,妄念不生,我所心灭,后得成佛。三世诸佛无量无边,若有一人不守真心得成佛道,无有是处。’

肯定自心即佛,自性即佛性。众生与佛乃至一切诸法都归结于自心,认为世出世间一切诸法都是自心自性的产物,楞伽经云:心生种种法生,心灭则种种法灭。如果修道者能了悟自心自性本来是佛,能不离自心而顿见法身佛性,就可以成圣作佛。基于这种思想理论,禅宗行者主张直指心源,不立文字;但论见性,不论禅定解脱。黄檗传心法要云:即心是佛,上至诸佛,下至蠢动含灵,皆有佛性,同一心体。故达磨从西域来,唯传一法,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,不假修行。但如今识取自心,见自本性,更莫别求。

金碧峰禅师云:
“若要抓我金碧峰,犹如铁链锁虚空;虚空若能锁得住,再来抓我金碧峰。”

开悟祖师云:
‘汝心是佛,佛即是心,心佛不异,即心即佛,若离于心,更无有佛。祖师西来意,唯传心佛,直指汝等心本来是佛,心心无异。’

注重顿悟见性。禅宗认为直下可见自己本心具有佛性,根本毋须累劫修行,枉受辛苦。但将迷与悟当作区分众生与佛的一把标尺,认为迷即凡夫,悟即佛;众生与佛无二别,差别只是迷悟不同。自性迷则佛是众生,自性悟则众生是佛。禅宗进一步认为迷悟只在人之一念间,前念迷即凡夫,后念悟即佛。具体而说,被妄念所迷之时,自然不知什么是禅,便成不了佛;若刹那间妄念俱灭,能所双亡,识得自性法身,即可一悟直至佛地。

开悟祖师云:
‘起心动念,总是自见处,若无一切见,佛有何处所?语
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,何处觅佛!不可头上安头,嘴上加嘴,莫生异见,总不出汝心。’

开悟祖师云:
‘十方诸佛出世度有情,只共说真如法身,此真如法身尽虚空遍法界,妙用无方,语默动静,施为动作,六根门头常放光动地,唯有默契得,有何不见?有何不会?’

开悟祖师云:
‘云何顿见法身?如言语者正是汝法身,若不言语又不作用,法身本体清净如虚空,无有相貌,无有色彩,无有方所,亦非一向是无,有而不可见故。’

开悟祖师云:
‘若欲会得佛性,但知顿断无心,忽悟法身无生即得,若用心拟学而取,即转远去。佛于燃灯佛所无有少法可得,佛即为之授记。’

古德云:
‘铁牛哪怕狮子吼,恰似木人看花鸟;但自无心于万物,何妨万物常围绕。’

提倡解脱不离世间。正见佛法本在世间,不能到世间外去求解脱,顿见法身禅宗思想指向是为了摆脱世事的烦恼,超越世俗的虚名浮利,不执一切万法,甚至连这个不执的念头也要放下,期求取得精神上的宁静与安适,自性法身究竟清净如虚空,达到彻底解脱涅槃。这种解脱境界,不能离开世事来求取,如此一来,禅宗顿见法身之法门,便将传统的出世佛教转化为入世的佛教。此神圣之举,实乃尊严功德一桩。

近年来佛教界倡导“人间佛教”,主张以出世的精神从事入世的事业,所遵循的方向正是禅宗见性法门的思想宗旨,可谓把握了禅宗涅槃解脱的真髓,“人间佛教”正代表了禅宗新的走向,值得佛子发扬光大。

开悟圣僧云:
‘饥来吃饭困来眠,行住坐卧了无痕;心空境寂开正眼,相逢原是本来人。’

“顿见法身”这个讲题,是佛子学佛终极目标,是超凡入圣开悟证果的不二法门。今将举出三十几位禅宗行者参禅见性之实况公诸于世,令人人亦能如实悟性见道,共证解脱涅槃。

透过禅宗的机缘语句,极其生动活泼传达了当时禅师应机施教的大智慧与神情,禅师自性自觉的激电般之迅速,以及妙明真心,如实体现禅的真正精神。在“顿见法身”本主题中,可以观看出参禅时禅师与学生进行对话的形式,有权有实,能一针见血,直指人心,见性悟道,反映了整个禅宗的风貌,而且体现出各个禅师的风格与个性,在对答机语中极为活泼生动传达了禅的微妙与精神。

梁武帝:梁武帝名萧衍,公元五○二年他建立梁朝,取代南齐。他笃信佛教,天监三年(公元五○四年)宣布舍道归佛,天监十八年(公元五一九年)从钟山草堂寺僧慧约禅师受菩萨戒,曾先后四次舍身同泰寺。有“涅槃经”、“净名经”等义记数百卷。设无遮大会、平等大会、盂兰盆会、水陆法会等成为后代的法式。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菩萨皇帝或佛教皇帝之称,与宝志禅师、傅大士于佛法上交往甚深。

菩提达磨:为西天第二十八祖,后来至中国开创禅宗,后世尊为初祖,他本是南天竺国(南印度)香至王第三王子,属刹帝利种姓,他原先名叫菩提多罗,后来缘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罗,为其剃度出家,法号:达磨。当初般若多罗尊者来到本国受其父王供养,首先发现他的慧根与向佛的心迹,尊者拿出香至王所施的摩尼宝珠,让他与二位王兄就此发表各自对佛法的见解,以试其真心与智慧。之后,尊者对三王子说:你对佛法已臻入通达无碍的境界,达磨有通达广大之意,因此你可取法号为达磨。三王子从此改名为菩提达磨。

达磨泛舟重洋,经三番寒暑,几度春秋,终于抵达南海,登陆广州,正逢南朝梁普通八年(公元五二七年)丁未岁九月二十一日。当时广州刺史萧以贵宾之礼迎接达磨,并具表奏武帝,武帝阅奏章后,即下诏书,遣特使,南下广州迎请达磨。那年十月一日,达磨来到金陵(今南京)。见过武帝后,一僧一俗之间有一番问答。

武帝问曰:“朕即位以来,造寺、写经、度僧,不可胜记,有何功德?”
达磨曰:“并无功德。”
武帝曰:“何以无功德?”
达磨曰:“此但人天小果,有漏之因,如影随形,虽有非实。”
武帝曰:“如何是真功德?”
达磨曰:“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,如是功德,不以世求。”
武帝又问:“如何是圣谛第一义?”
达磨曰:“廓然无圣。”
武帝曰:“对朕者谁?”
达磨曰:“不识。”

武帝问达磨:“我登位以来,兴造佛寺,缮写经卷,供养僧尼,不可胜记,你看我做了这么多善事,是不是功德无量?是否有功德?”
达磨直言回答:“我看这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功德。”
武帝感觉到惊奇:“怎么会没有功德呢?”
达磨说:“你所作的这些善行,充其量只能得人天果报,还在三界内,有漏之因,烦恼三毒未断。这种果报好比随形的影子,看起来像是真实存在的,实际上还是虚幻不实,算不上真正的功德。”
武帝又问:“什么是真正的功德呢?”
达磨答:“真正的功德,不能如此执
于世俗的追求。是一种圆融纯净的智慧,它的本体是空寂的,世俗的方法不可能得到的。”
武帝接
问:“什么是圣谛第一义呢?”
达磨说:“廓然无圣。”
武帝仍然不明白达磨的意思,又问:“那么现在对我说话的人是谁呢?”达磨淡然回答:“不认识。”

梁武帝仍然不能领悟达磨所宣的玄旨,达磨也看出来,不能从武帝这里获得契。在本月十九日黯然过长江北上,十二月二十三日,抵达洛阳,正是后魏孝明帝太和十年。达磨寓止在嵩山少林寺,一时间未遇上中意的传人,终日面壁而坐,然沉思。时人对达磨之学问与道行,都莫测其高深,教内教外皆称“壁观婆罗门”。

老衲一句佛,胜过万担粮;无为得解脱,有为人天果。

二乘十地等觉妙觉,皆是权立接引之教。悟在于心,非关六度万行,非关四谛十二因缘,乃至三藏十二部教典,尽是化门接物度生边事。清净法身佛上,更不着一物,佛性同虚空,虽以无量功德智慧庄严,终不能住,但具足无量性功德。

禅宗四祖道信请法于三祖僧璨说:“愿和尚慈悲,乞与解脱法门。”
三祖僧璨问:“谁缚汝?”
四祖道信说:“无人缚。”
三祖僧璨说:“何更求解脱乎?”
道信言下大悟,殷勤侍奉僧璨历经九年。

大般若经云:
‘诸佛出世,皆说本性空义化导有情,要闻佛说本性空义,乃入圣道得圣道果,离本性空,无别方便。’

道信问:“子何姓?”
孩童答:“姓即有,不是常姓。”
道信问:“是何姓?”
孩童答:“是佛性。”
道信问:“汝无性耶?”
孩童答:“性空故。”

四祖道信禁不住暗中欣赏这位孩童的悟性与灵气,随从跟至其家,劝其父母让孩童出家修行,父母因为孩童宿世与佛门有缘,便让孩童出家,容貌无难色,道信收孩童为弟子,取名弘忍,后来衣法传给了五祖弘忍。

华严经云:
‘法身恒寂静,清净无二相,为化众生故,示现种种形,于诸蕴处界,未曾有所著。’

楞严经云:
‘我观六尘世界变坏,唯以空寂修于灭尽,身心乃能度百千劫犹如弹指,我以空法成阿罗汉。’

华严经云:
‘法相本寂无诸相,犹如虚空不分别;若能通达诸法性,于有于无心不动。’

五祖弘忍问:“汝何方人?欲求何物?”
惠能对曰:“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,远来礼师,惟求作佛,不求余物。”
五祖弘忍言:“汝是岭南人,又是獦獠,若为堪作佛?”
惠能曰:“人虽有南北,佛性本无南北,獦獠身与和尚不同,佛性有何差别!”

六祖云:‘迷人修福不修道,只言修福便是道,来世得福罪还在。’

五祖弘忍大师云:
‘世人生死事大,汝等终日只求福田,不求出离苦海,自性若迷,福何可救?不识本心,学法无益。若识自本心,见自本性,即名丈夫、天人师、佛。’

五祖弘忍大师云:
‘无上菩提,须得言下识自本心,见自本性不生不灭,于一切时中,念念自见,万法无滞,一真一切真,万境自如如,如如之心即是真实,若如是见,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。’

开悟祖师云:
‘从佛至祖,并不论别事,唯论一心,亦云一乘。即心是佛,上至诸佛,下至蠢动含灵,皆有佛性,同一心体。圣凡无异,究竟成佛。’

涅槃经云:
‘我常宣说一切众生悉有佛性,乃至一阐提等亦有佛性,一阐提等无有善法,佛性亦善,以未来有故,一阐提等悉有佛性,何以故?一阐提等定当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’

一阐提:一、极难成佛之义。二、起大邪见。三、断一切善根。

涅槃经云:
‘凡有心者,定当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出世毕竟者,一切众生所得一乘,一乘者名为佛性,以是义故,我说一切众生悉有佛性,一切众生悉有一乘,以无明覆故,不能得见。一切凡夫虽不得见佛性,亦不得言无佛性也。’

惠能启祖曰:
‘何期自性本自清净。何期自性本不生灭。何期自性本自具足。何期自性本无动摇。何期自性能生万法。’

禅宗四祖道信禅师旁出法嗣之牛头山法融禅师。法融禅师是金陵牛头山六世祖第一世,俗姓章。十九岁学通经史,之后阅“大品般若经”,玄理畅通,悟达真空,忽然一日感叹:“儒道世典非彻底穷理之法,般若空观实乃出世之舟航。”因此隐居江苏境内,投师落发出家,后来入牛头山,在幽栖寺北岩下构筑石室,潜心参禅,精进研究空宗。法融禅师在牛头山参悟禅法,引来百鸟衔花相伴之殊胜奇观。

唐贞观年间(公元六二七至六四九年),四祖道信遥观江南气象,发现牛头山有奇异之人,因此亲自前来寻访,果然见法融端坐不动,神态自若,无视天下万物。

四祖问法融:“你在这里作什么?”
法融答:“观心。”
四祖又问:“何人在观?何物是心?”
法融对答不出,便起身行礼。
法融问:“请问大德高栖何所?”
四祖道信说:“贫道居无常所,行无定止,或而东或而西。”
法融说:“大德认识道信禅师吗?”
四祖答:“为何问起他?”
法融说:“长久以来已仰慕他崇高宗风,很希望能亲睹尊颜。”
四祖说:“贫道即是道信。”
法融马上向前施礼,并说:“大师因何来此荒山野林,偏僻地方?”
四祖说:“今日到此特来相访,你这里还有可静心之场所吗?”
法融手指后面说:“那边还有一座小庵。”
因此,法融带领四祖到小庵之处,只见此庵周围,虎狼成群,四祖举起两手作恐怖状。
法融说:“还有这个存在?”
四祖反问:“刚才你看到什么?”
法融不知所对,过了不久,四祖在法融禅坐石头上写了一字“佛”,法融竦然而惊,对四祖更加敬服。
四祖说:“还有这个存在?”

四祖曰:“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,河沙妙德总在心源。一切戒门、定门、慧门,神通变化,悉自具足,不离汝心。一切烦恼业障,本来空寂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。无三界可出,无菩提可求。人与非人,性相平等。大道虚旷,绝思绝虑。如是之法,汝今已得,更无缺少,与佛无殊!更无别法。汝但任心自在,莫作观行,亦莫澄心,莫起贪瞋,莫怀愁虑,荡荡无碍,任意纵横。不作诸善,不作诸恶,行住坐卧,触目遇缘,总是佛之妙用,快乐无忧,故名为佛。”

法融曰:“心既具足,何者是佛?何者是心?”
四祖曰:“非心不问佛,问佛非不心。”
法融曰:“既不许作观行,于境起时,心如何对治?”
四祖曰:“境缘无好丑,好丑起于心。心若不强名,妄情从何起?妄情既不起,真心任遍知,汝但随心自在,无复对治,即名常住法身,无有变异。吾受僧璨大师顿教法门,今付于汝。”

唐永徽三年(公元六五二年),受当地宰官萧元善礼请,法融在建初寺演讲(大品般若经),听者云集,当讲到(灭静品)时,大地震动,讲经圆满,归牛头山居住。将禅宗顿教法印传入室大弟子智岩,叮嘱他次第相传。法融在正月二十三日建初寺圆寂,世寿六十四,僧腊四十一,本月二十七日葬于鸡笼山,送葬者万余人。牛头山旧居、金源虎咆泉、锡杖泉与金龟等池与禅坐石室,现今依然保存完整。

薛简曰:“京城禅德皆云:欲得会道,必须坐禅习定,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,未之有也。未审师所说法如何?”
六祖惠能曰:“道由心悟,岂在坐也?经云:若言如来若坐若卧,是人行邪道。何故?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,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,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。究竟无证,岂况坐耶?”

薛简曰:“弟子回京,主上必问,愿师慈悲,指示心要。”
六祖惠能曰:“道无明暗,明暗是代谢之义。明明无尽,亦是有尽,相待立名。故净名经云:法无有比,无相待故。”

道无明暗之分,明暗相互依存,明相对暗说,有明而无暗,暗相而无明相。

薛简曰:“明喻智慧,暗喻烦恼;修道人,若不以智慧照破烦恼,无始生死凭何出离?”
六祖惠能曰:“烦恼即是菩提,无二无别。若以智慧破烦恼者,此是二乘见解,羊鹿等机,上智大根,悉不如是。”

薛简曰:“如何是大乘见解?”
六祖惠能曰:“明与无明,凡夫见二;智者了达其性无二。无二之性,即是实性。实相者:处凡愚而不减,在贤圣而不增;住烦恼而不乱,居禅定而不寂;不断不常,不来不去,不在中间及其内外,不生不灭,性相如如,常住不迁,名之曰“道”。”

开悟祖师云:‘作佛用是佛性,作贼用是贼性,作众生用是众生性,性无形相,随用立名。’

薛简曰:“师说不生不灭,何异外道?”
六祖惠能曰:“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,将灭止生,以生显灭;生灭对立,水火不容,是源等于不灭,此生又似无生。我说不生不灭者,本自无生,今亦不灭,本来无生无灭,生灭无二,所以不同外道。汝若欲知心要,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,自然得入清净心体,湛然常寂,妙用恒沙。”

彻悟禅师云:‘全大火聚是清凉池,非离火聚别有凉池;全清凉池是大火聚,非离凉池别有火聚。’

唐朝行思禅师,出生在吉州青原山,安城(今江西吉安)人,姓刘,幼年出家,听闻曹溪法席盛化,前往参礼。

行思问六祖惠能:“当何所务,即不落阶级?”
六祖反问行思:“汝曾经作何修行?”
行思答:“圣谛亦不为。”
六祖曰:“落何阶级?”
行思曰:“圣谛尚不为,何阶级之有?”

师深器之,令思首众,一日,师谓曰:汝当分化一方,无令断绝!思既得法,遂回吉州青原山,弘法绍化,解脱功德利益人天,后称弘济禅师。

修无所修,证无所证,空无所空,学无所学,断无所断,离无所离。

唐朝南岳怀让禅师,姓杜,金州(陕西安康)人,最初参学嵩山老安国师,安国师素知怀让志气高迈,指点他直往曹溪六祖处参禅悟道。

六祖问怀让:“从什么地方来?”
怀让答:“从嵩山来。”
六祖曰:“什么东西从那里来?”
怀让曰:“说似一物即不中。”
六祖曰:“还可修证否?”
怀让曰:“修证即不无,污染即不得。”
六祖曰:“只此不污染,诸佛之所护念。汝既如是,吾亦如是。”
怀让豁然契会,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,日臻玄奥,后往南岳,大阐禅宗,后称大慧禅师。

唐朝开元年间(公元七一三至七四一年),有一位沙门,名叫道一,住在衡岳传法院,整天坐禅,怀让禅见他气宇非凡,内心知道是一位人才,就设法开导他。

怀让问道一:“你整天坐禅,是为了什么?”
马祖道一曰:“为成佛。”
怀让禅师找来一块砖头,在他面前的石上磨,道一大惑不解问怀让:“你磨砖作什么?”
怀让曰:“我要将砖磨成镜。”
道一曰:“砖头怎能磨成镜?”
怀让曰:“汝坐禅又怎能成佛?”
道一心动,至诚请教怀让曰:“如何才能成佛?”
怀让曰:“譬如牛拖车,车不行,是打车,还是打牛?”

道一一时领悟无语,怀让曰:“汝是学坐禅?或者是学坐佛?若说是学坐禅,而禅并不在坐卧;若说是学坐佛,而佛又无定相。汝若执着坐相,便永远无法见大道。禅本来就是不落有无,不取不舍于诸法,因此,汝若欲从坐禅成佛,即是扼杀佛,离佛更远。求道当不拘于形式,心悟即可成佛。”

马祖道一聆听怀让禅师谆谆教诲,如醍醐灌顶,欣喜不已;向前礼拜怀让又问:“如何用心才契合无相三昧?”
怀让曰:“汝学心地法门,好比下种大地,吾说禅门法要,譬如天降甘霖,汝因缘契合,自然见道开悟。”
道一问:“道非色相,如何能见呢?”
怀让曰:“心地法眼能见,无相三昧亦然。”
道一问:“道有成有坏否?”
怀让曰:“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,并非真正见道。汝听吾法偈:心地含诸种,遇泽悉皆萌;三昧华无相,何坏复何成?”
马祖道一禅师听闻此偈,茅塞顿开,心意超然,之后,在怀让禅师身边侍奉十年,日臻玄奥之境。

唐朝玄觉禅师是温州永嘉(今浙江温州市)人,姓戴,童年出家,曾博览三藏教典,精研天台止观圆妙法门,于四威仪中冥心禅观。后来与东阳玄策禅师结伴,同参六祖惠能。初到曹溪,玄觉并无行僧伽礼数,手执锡杖,绕六祖三,振锡而立。
六祖惠能曰:“夫沙门者,具三千威仪,八万细行。大德自何方而来,生大我慢?”
玄觉曰:“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。”
六祖曰:“何不体取无生,了达无速乎?”
玄觉曰:“体即无生,了达本无速。”
六祖曰:“如是!如是!”
玄觉方具威仪礼拜,须臾告辞。
六祖曰:“返太速乎?”
玄觉曰:“本自非动,岂有速耶?”
六祖曰:“谁知非动?”
玄觉曰:“仁者自生分别。”
六祖曰:“汝甚得无生之意。”
玄觉曰:“无生岂有意耶?”
六祖曰:“无意谁当分别?”
玄觉曰:“分别亦非意。”
六祖曰:“善哉!少留一宿!”
时谓一宿觉,后着证道歌,盛行于世,后世尊称:无相大师。当时人称:真觉。

唐朝慧海禅师云:
‘未曾死,何用论生?知生即是无生法,无离生法说有无生,当生即不生。’

华严经云:‘一切法不生,一切法不灭,若能如是解,诸佛常现前。’

禅者智隍,初参五祖,自谓已得正受,庵居长二十年,六祖弟子玄策云游河北朔方时,闻隍之名,造庵问云:“汝在此作什么?”
智隍答:“入定。”
玄策曰:“汝云:入定,为有心入耶?无心入耶?若无心入者,一切无情草木瓦石,应合得定;若有心入者,一切有情含识之流,亦应得定。”
智隍曰:“我正入定时,不见有“有无”之心。”
玄策曰:“不见“有无”之心,即是常定,何有出入?若有出入,即非大定。”
智隍无对,良久,问曰:“师嗣谁耶?”
玄策曰:“我师曹溪六祖。”
智隍云:“六祖以何为禅定?”
玄策云:“我师所说:妙湛圆寂,体用如如。五阴本空,六尘非有;不出不入,不定不乱。禅性无住,离“住禅寂”;禅性无生,离“生禅想”;心如虚空,亦无虚空之量。”
智隍闻是说,径来谒师。六祖问:“仁者何来?”
智隍具述前缘。
六祖曰:“诚如所言,汝但心如虚空,不着空见,应用无碍,动静无心;凡圣情忘,能所具泯;性相如如,无不定时也。”
智隍禅师言下大悟,二十年“所得心”,都无影响。智隍禅师得道后礼敬六祖告辞,复归河北,开化四众。

玄策云:
‘我师所说:妙湛圆寂,体用如如。五阴本空,六尘非有;不出不入,不定不乱。禅性无住,离“住禅寂”;禅性无生,离“生禅想”;心如虚空,亦无虚空之量。’

六祖说:
‘诚如所言,汝但心如虚空,不着
空见,应用无碍,动静无心;凡圣情忘,能所俱泯;性相如如,无不定时也。’

开悟祖师云:
‘抽刀断水水更流,水流若断命亦休;徒劳无功百日梦,一觉醒来何用功。’

唐朝江西道一禅师,汉州(今四川)人,姓马,天生奇异容貌,行走似牛,视人似虎,引舌过鼻,足下有纹路像两只车轮。幼年依四川资中县唐和尚落发出家,在四川重庆市圆律师处受具足戒。幸遇怀让禅师启蒙,得其心印,在同学九人中最为杰出。大历年间(公元七六六至七七九年)在江西南昌开元精舍传顿教禅法,引动四方学者前来参禅,恭聆禅风,十分景仰与钦慕,络绎不绝。

一日,马祖道一禅师向大众曰:“汝等诸人,各信自心是佛,此心即是佛心。达磨大师从南天竺国来,亲自到中国,传上乘一心之法,令汝等开悟。又引“楞伽经”文,以印众生心地,恐汝颠倒不自信,此心之法各各有之。故“楞伽经”云:佛语心为宗,无门为法门。又云:夫求法者,应无所求。心外无别佛,佛外无别心。不取善不舍恶,净秽两边俱不依怙。达罪性空,念念不可得,无自性故。故三界唯心,森罗万象,一法之所印。凡所见色即是见心(心是色之绝对本体;心不自心因色故有(心之绝对性必须透过色而现体),只要随时悟见自性,即事即理都无所障碍而获得菩提道果。于心所生即名为色。知色空故,生即不生,若通达心地法门,乃可随时着衣吃饭,长养圣胎,任运随缘则是佛事,此外还有什么事?)

楞严经云:‘诸可还者,自然非汝;不汝还者,非汝而谁。’

僧问马祖道一曰:“和尚为什么说即心即佛?”
马祖道一曰:“为止小儿啼。”
僧问:“啼止时如何?”
马祖道一曰:“非心非佛。”
僧又问:“除此二种人来,如何指示?”
马祖道一曰:“向伊道不是物。”
僧再问:“忽遇其中人来问时如何?”
马祖道一曰:“且教伊体会大道。”

唐朝越州大珠禅师,是建州(今福建建瓯)人,姓朱。早年依越州(今浙江绍兴)大云寺道智和尚修学佛法,后来到江西参见马祖。

马祖曰:“从何处来?”
大珠慧海曰:“越州大云寺来。”
马祖曰:“来此拟须何事?”
慧海曰:“来求佛法。”
马祖曰:“自家宝藏不顾,抛家散走作什么?我这里一物也无,求人么佛法?”
慧海遂礼拜问曰:“那个是我慧海自家宝藏?”
马祖曰:“即今问我者,是汝宝藏。一切具足,更无欠少,使用自在,何假向外求觅?”
慧海禅师听马祖开示,当下顿见法身,原本具有无穷宝藏,欢喜踊跃,礼谢马祖。

大珠慧海禅师在江西事师马祖六年,后来因剃度恩师年老,需回奉养,辞别马祖。回越州后,慧海韬光晦隐,内磨性灵,外示痴讷,撰“顿悟入道要门论”一卷,有人呈马祖,马祖阅读后曰:越州有大珠,圆明光透,法眼自在,无遮无碍。

有僧大珠慧海禅师云:“如何得大涅槃?”
大珠慧海曰:“不造生死业。”
僧问:“如何是生死业?”
大珠慧海曰:“求大涅槃是生死业,舍垢取净是生死业,有得有证是生死业,不脱对治门是生死业。”
僧问:“云何即得解脱?”
大珠慧海曰:“本自无缚,不用求解,直用直行,是无等等。”
僧曰:“如禅师之辩才与道行,实谓希有。”礼谢而退。

行者问大珠慧海:“即心即佛,那个是佛?”
大珠慧海曰:“汝疑那个不是佛?指出看!”行者无对。
大珠慧海曰:“若通达自心法身,则天下万物都是佛,若执迷不悟自性,则永远背离佛法。”

法明律问大珠慧海:“经律论乃佛所说,读诵依教奉行,何故不见佛性?”
大珠慧海曰:“经论不过是自性之显用,读诵依教奉行就如同狂狗追逐肉块,狮子噬咬凡人,是舍本逐末。”法明礼谢,赞叹而退。

有三藏法师问慧海禅师:“真如佛性有变易否?”
大珠慧海曰:“有变易。”
三藏法师曰:“禅师错也。”
慧海问三藏:“有真如否?”
三藏曰:“有。”
慧海曰:“若无变易,决定是凡僧也。三藏岂不闻善知识能使三毒变作三聚净戒,回六识为六神通,回烦恼作菩提,回无明为大智真如,若无变易,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。”
三藏曰:“若尔者,真如即有变易。”
慧海曰:“若执真如有变易,亦是外道。”
三藏曰:“禅师刚才说真如有变易,如今又说不变易,这有什么是非标准?教人如何适从呢?”
慧海曰:“若了了见性者,如摩尼宝珠变现色彩,说变易亦可,说不变易亦得。若不见性之人,闻说真如变易便作变易作解,闻说真如不变易便作不变易理解。”
三藏曰:“南宗顿教宗旨,真是变化莫测,不可思议。”

三聚净戒:
一、摄律仪戒│遵守佛法不作诸恶。
二、摄善法戒│奉行一切善。
三、摄众生戒│广修一切善法,以利益众生。摄律仪戒与摄善法戒是自利,摄众生戒是利他。自他两利圆满,为大乘佛道所共持。

有源律师问大珠慧海:“和尚修道还用功否?”
大珠慧律师问大珠慧海:“用功。”
有源律师曰:“如何用功?”
大珠慧海曰:“饥来吃饭,困来眠。”
有源曰:“一切人总如是,这也同和尚一样,是在用功修行吗?”
大珠慧海曰:“不同。”
有源曰:“何故不同?”
大珠慧海曰:“他吃饭时不肯吃饭,百种思索;睡时不肯睡,千般计较,所以不同也。”律师闭口。

慧海禅师云:‘众生自性自度,佛不能度,何以故?如果佛能度众生,一尊佛度一位众生,早应度尽,为何如今众生无量无边尚未度尽,要明白!众生自性自度,佛不能度。’

韫光大德问大珠慧海:“禅师自知生处否?”
慧海曰:“未曾死,何用论生?知生即是无生,无离生法说有无生。祖师云:当生即不生。”
韫光曰:“不见之人,亦得如此否?”
慧海曰:“自己不见性,并不等于没有自性,何以故?见即是性,无性不能见。识即是性,故名识性。了悟自性,唤作了性;能生万法,唤作法性,亦名法身。马鸣祖师云:所言法者,是指众生心。若心生,则一切法生;若心无生,法亦无从生,亦无名字可称呼。迷人不知法身无相,应物现形,就说青青翠竹总是法身,郁郁黄花无非般若。黄花若是般若,般若即同无情;翠竹若是法身,法身即同草木。因此,解道者,行住坐卧无非是道,悟法者,纵横自在无非是法。”

洪州百丈山怀海禅师,是福州长乐(今福建)人,童年即离弃尘俗,出家为僧。勤修戒定慧。马祖道一禅师在南康(今江西)开法传禅时,怀海即前往参学,倾心相随。怀海与智严同为马祖禅师入室弟子,号称“二大士”。

僧问怀海禅师:“如何是大乘顿教法门?”
怀海禅师曰:“汝等先歇诸缘,休息万事。善与不善,世出世间一切诸法,莫记忆,莫缘念。放舍身心令其自在。心如木石,无所辩别。心无所行,心地若空,慧日自现,如云开日出相似。俱歇一切攀缘,贪瞋爱取,垢净情尽。对五欲八风,不被见闻觉知所缚,不被诸境所惑,自然具足神通妙用,是解脱人。对一切境心无静乱,不摄不散,透一切声色无有滞碍,名为道人。但不被一切善恶垢净,有为世间福智拘系,即名为佛慧。是非好丑,是理非理,诸知见总尽,不被系缚,处心自在,名初发心菩萨,便登佛位。
一切诸法,本无色空之分别,亦无是非垢净之差异,亦无心系缚人。但人自虚妄计着,作若干种解,起若干种知见。若垢净心尽,不住系缚,不住解脱,无一切有为无为,解平等心量,处于生死其心自在,毕竟不与虚幻、尘劳、蕴界、生死诸入和合。佛是无求人,求之即乖理,是无求理,求之即失。若取于无求,复同于有求。此法无实无虚,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,不为阴界五欲八风之所漂溺,即生死因断,去住自由。”

僧问怀海禅师:“如今受戒,身口清净,已具诸善,得解脱否?”
怀海禅师曰:“少分解脱,未得心解脱,未得一切解脱。”
僧又问:“如何才能得心解脱?”
百丈怀海禅师答:“不求佛,不求知解,垢净情尽,亦不守此无求,连无求之念头也消除,方可得心解脱。亦不畏地狱束缚,不爱天堂乐,一切法不拘,始名为解脱无碍,如此身心及一切完全大解脱。汝莫言有少分戒善就能得解脱,具有河沙无漏戒定慧门,都尚未得到一丝毫之解脱,要趁年轻早修行,莫待耳聋眼暗,头发白面皱纹,再来修炼身心,就为时已晚。即使福智多闻,也救不了你,只因为你缘念诸境,不知返照,因此不能见诸佛道。”

八风:又名八法,即是利衰、毁誉、称讥、苦乐,因为此八法常为世人所爱憎,而且又能扇动人心,故称八风。

僧又问百丈怀海禅师:“如何修行才能实现禅师所说之这种解脱自由?”
百丈怀海禅师答:“如今对世俗功名利禄,是非成败五欲八风,能具足超然与淡泊之心。情无取舍,垢净俱亡。如日月在空,不因为物之好坏,人之美丑而有所偏向,日月无心将光辉洒向人间,普照万物,也就是说,在名利面前,要做到心如木石,心如死灰。就如香象渡河,截流而过,不容有丝毫疑惑与停滞。若达此境界,天堂地狱所不能摄受也。不读经看教而悟自心。语言要从自心活泉中汩汩流出,一切言教是为了顿悟当下之法身觉性。俱不被一切有无诸法之境所转,就称得上导师,能照破一切有无境法,即是金刚,如此便可获得自由独立。若不能如此,纵令诵得一切佛经,只成增上慢,却反而谤佛,不是真正修行。读经看教,如果不脱离世间,是好善事;如果空洞执着教理,对明理之人来看,是违背佛之教义。禅之奥秘不在文字,不用求觅知解语义,知解属贪,贪变成病,如今但离一切有无诸法,透过“即心即佛”、“非心非佛”、不是物三句外,直接体会“顿见法身”,自然与佛无差异,既然自心是佛,还怕佛不解语??只恐怕不是佛,被有无诸法所转而不得自由。”

百丈怀海禅师于唐朝元和九年(公元八一四年)正月十七日圆寂,世寿九十五。长庆元年(公元八二一年)谥为大智禅师,塔名:大宝胜轮。

禅门规式│禅宗丛林制度百丈大智始创
百丈怀海禅师以为禅众自少林达磨至曹溪惠能以来,多寄居律寺,虽别院分住,但是在说法、住持等方面多有不便,因此时常耿耿于怀,叹曰:祖师禅道,若欲广为流布,继化未来,岂能无自己规章,与小乘之教同行不分呢?

有人问:“瑜伽经、璎珞经是大乘戒律,为何不依随呢?”
百丈大智禅师云:“我所宗奉,当不能局限于大小乘,又不超出大小乘,我按照博中求约但取中道原则来设定规范,适合时宜。”百丈于是独创丛林,别立禅居。禅门独行,由百丈肇始。略述大要遍示后代学禅者,令其不忘本,禅门从此有了清规。

池州南泉普愿禅师是郑州新郑(今河南省)人,俗姓王氏,唐朝至德二年(公元七五七年),跟从大隗山大慧禅师受业,修学佛道。三十岁到嵩山受戒。最初先研习相部律(四分律三派之一),探究律藏蕴奥。后来遍游各处讲经场所,历听“楞伽经”、“华严经”等经论,精练玄义,进入大乘境界,后来参禅于大寂禅师(马祖道一),得鱼忘筌,顿然开悟,通达了自在无碍禅道,得游戏三昧。

一日,南泉禅师开示禅众云:“禅道如如,因时而变化,现今禅门师僧须向异类中行,一片禅心悲众生。”
归宗禅师曰:“虽行畜生行,不得畜生果报。”

向异类中行:指菩萨为了普度众生,自己入畜生道,应现成畜生来说法,是菩萨一种“下座”精神,显示禅僧之大悲之心。

华严经云:
‘真如离妄恒寂静,无生无灭普周遍;诸佛境界亦复然,体性平等不增减。’

华严经云:‘如来非色非非色,随应而现无所住。’

有僧参南泉普愿禅师,首先问讯双手叉腰站在南泉面前。
南泉禅师曰:“太俗气了。”
僧便合掌。
南泉禅师曰:“太僧气了。”
僧无以对。

金刚经云:
‘若有人言:如来若来若去,若坐若卧,是人不解我所说义,何以故?如来者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,故名如来。’

金刚经云:‘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;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’

开悟圣僧云:
‘如来者,来而无来,去而不去,住而不住,非动非静,上合诸佛,下等群生一性平等,故号如来。’

南泉禅师开示大众曰:“王老师要卖身,谁要买?”
一僧现身曰:“我买。”
南泉禅师曰:“他既不作贵价,亦不作贱价,你如何买?”
僧不知所对。

华严经云:
‘法性无作无变易,犹如虚空本清净;诸佛性净亦如是,本性非性离有无。’

有大德问南泉禅师曰:“即心是佛又不得,非心非佛又不得,师意如何?”
南泉禅师云:“大德!汝且信“即心是佛”便了,说什么得与不得呢?就像大德去斋堂吃饭,从东廊上西廊下,不可总是问人得与不得也。”

南泉普愿禅师于唐大和八年(公元八三四年)甲寅岁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,向门人曰:“是为云翳,灯火幻灭已久矣,勿谓吾有去来也。”言讫而谢世,寿八十七,腊五十八,遗体在第二年春天入塔。

维摩诘:华译为净名,净是清净无垢之义,名是名声远播之义,为金粟如来化身,自妙善国化生于此世界上,以居士身份辅助释迦佛教化众生。

庞蕴居士,是衡州衡阳县(今湖南)人,字道玄,家世本以儒为业,少年庞蕴已悟破尘俗之烦恼,立志追求佛法真谛,唐朝贞元初(公元七八五年),在石头和尚处参禅,得意忘言,顿悟玄旨。此际正好丹霞禅师亦在石头门下参禅,故与丹霞为道友。世称禅门庞居士即是当年毗耶离城之维摩诘居士是也。

有座主宣讲金刚经,至“无我无人”处。
庞蕴居士问:“座主,既无我无人,是谁讲谁听?”座主无以应对。
庞蕴居士曰:“无我复无人,作么有疏亲?劝君休历坐,不似直求真。金刚般若性,外绝一纤尘。我闻并信受,总是假名陈。”

庞蕴居士有一爱女,名灵照,常随父编制竹漉篱,拿到市集去卖,供给日常生计。

庞蕴向爱女灵照曰:“心如境亦如,无实亦无虚。有亦不管,无亦不居。不是贤圣,了事凡夫。易复易,即此五蕴有真智。十方世界一乘同,无相法身岂有二?若舍烦恼入菩提,不知何方有佛地?”

庞蕴居士将入灭,令女灵照出视日早晚,及午以报。灵照出去看完马上回报:日已中天,好像被什么蚀了一块。待庞蕴出户观看,灵照即登父座,合掌坐化。居士见此情景笑曰:我女机锋敏捷不亚于我。庞蕴居士便入灭推延七日。

州官于公前来问疾。
庞蕴居士曰:“但愿空诸所有,慎勿实诸所无。贪恋尘世间,就好比追逐人之影,声之响。”
言毕,庞蕴居士头枕于公之膝而化。

为山灵佑禅师,福建人,姓赵,十五岁辞别双亲而剃度,研究大小乘经律,二十三岁游江西,参百丈大智怀海禅师,百丈一见,许之入室弟子,遂居参学之首。
一日侍立,百丈问:“谁?”
灵佑曰:“灵佑。”
百丈曰:“汝拨鑪中有火否?”
灵佑拨一下曰:“无火。”
百丈坐起,深处拨得少火,举以示之云:“这不是火吗?”
灵佑若有所悟,礼谢百丈,陈述其所悟解。
百丈怀海禅师云:“汝乃暂时迷途歧路中,经由稍微点破,便豁然醒悟。经曰:“欲见佛性,当观时节因缘。”时节既至,如迷忽悟,如忘忽忆,一旦见自佛性,便自觉佛性本有,不从他处得。故祖师云:“悟了同未悟,无心得无法。”只是无虚妄凡圣等二元对立心,如此之绝待清净心,即是人之本来心,本自具足,圆融无碍。灵佑汝已悟得本心佛性,善自护持。”

灵佑禅师上堂开示禅众云:“夫道人之心,质直无伪,既无背、面之分,更无诈妄心行。参禅悟性之人,一切时中,视听平常,心不加以歪曲,不须闭眼塞耳,情不附物即得。从上诸圣,只说污浊过患之害处,若无层出不穷之恶知觉与迷情妄念。譬如秋水澄澈,清净无为,便称之得道之人,亦称无事之人。”

时有僧问灵佑禅师云:“顿悟之人更有修否?”
灵佑禅师曰:“若真悟得本心,他自知自觉,修与不修,是两头话。对初心顿悟者而言,他从某种因缘而一念顿悟,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,须要教导他净化现世业与流动思想意识,基于此故,初心顿悟,仍不能放弃修行。这不是说别有法门教他去修行趣向证悟。只是须从闻入理,闻理深入妙境,不能浅尝辄止;由心悟道,心自圆明,当不居惑地。纵有百千妙义抑扬于一时,也都是为了让学人自心悟解,自己坐起披衣作活。简要言之,真如实性不受一尘,万行门中。不舍一法。若单刀趣入自心法身,当下凡圣情尽,体露真常,日常行事理事不二,即如如佛。”

有一日,大众僧普请采茶中,
灵佑禅师对慧寂禅师云:“终日采茶,只闻你声,不见你形,请现出本形相见。”
慧寂禅师当下摇撼茶树,
灵佑禅师曰:“你只得其用,不得其体。”
慧寂禅师曰:“未审和尚如何?”
灵佑默默片刻,
慧寂禅师曰:“和尚只得其体,不得其用。”
灵佑禅师唱道:“我打你二十棒。”

灵佑禅师对慧寂禅师曰:“慧寂快说,莫入阴界。”
慧寂曰:“慧寂信根亦不立。”
灵佑曰:“汝是信了不立,或是不信不立?”
慧寂曰:“我除了慧寂,还需要信谁?”
灵佑曰:“如果如此,只是定性声闻。”
慧寂曰:“慧寂佛亦不见。”
灵佑问慧寂曰:“涅槃经四十卷,多少佛说?多少魔说?”
慧寂曰:“都是魔说。”
灵佑印可曰:“以后无人能奈何汝。”
慧寂曰:“慧寂乃一时之过客,且问吾当何处行化?”
灵佑曰:“吾只关心汝之法眼正与否,无管汝行化在何处。”

五根者:信根、进根、念根、定根、慧根。因此五法是生圣道之根本,故名五根。五根乃三十七道品中之五品,修圣道必要资粮。

慧寂洗衣时,提起衣服问灵佑曰:“正在此时,和尚作什么?”
灵佑曰:“正在此时,我不作什么。”
慧寂曰:“和尚有身而无用。”
过了片刻,灵佑问慧寂曰:“正在此时,你作什么?”
慧寂曰:“正在此时,和尚是否有看见那个?”
灵佑曰:“汝有用而无身。”

赵州从谂禅师乃山东曹县人,姓郝,童稚出家剃度,之后参南泉普愿禅师,正遇南泉卧床休息。
南泉普愿禅师问:“汝从何处来?”
赵州曰:“刚离开瑞像院。”
南泉曰:“是否见到瑞像?”
赵州曰:“不见瑞像,只见一尊卧佛。”
南泉曰:“汝是有主沙弥,亦是无主沙弥?”
赵州曰:“是有主沙弥。”
南泉曰:“汝主在何处?”
赵州曰:“值此仲冬严寒,伏惟和尚尊体万福。”
南泉十分器重赵州,许可为入室弟子

自性禅之玄奥秘密不在文字语言,不用知解语义,知解属贪,贪变成禅病,圣上安圣,头上安头。

赵州问南泉曰:“如何是道?”
南泉曰:“平常心是道。”
赵州曰:“是否可将此作目标来趣向与修证?”
南泉曰:“一旦思量趣向,起心修心,当下背离此道。”
赵州曰:“既然不可拟心修证,如何知是道?”
南泉曰:“道不属知与不知,知是妄觉,不知是无记。若是通达平常心是道,汝心犹如太虚,洞彻明朗,无遮碍,岂可强分是非呢?”
赵州言下悟证,往嵩岳琉璃坛受戒,尔后返南泉。赵州从谂禅师于唐朝干宁四年十一月二日,右胁而寂,寿一百二十。后谥真际大师。

谥:有道德功业之人,造就无数人天,开悟证果,转凡入圣,舍报令后人追加之名号,故称谥。

法身如来者:凡圣情尽,达绝待,体露真常,日常行事,理事不二,即如如佛。

临济义玄禅师乃山东河北交界处之人,自幼超尘脱俗,志向高迈,落发剃度受戒后,心慕禅宗,气宇非凡,初参黄檗希运禅师。
临济问黄檗曰:“如何是达磨祖师西来意?”
黄檗禅师便打,如是三问三遭打。遂告辞第一座云:早承激劝问话,唯蒙和尚赐棒,所恨愚鲁,且往诸方行脚去。临济辞别黄檗,黄檗指往大愚禅师处,临济遂参大愚禅师。

大愚禅师问:“什么处来?”
临济曰:“从黄檗处来。”
大愚禅师曰:“黄檗有何言教?”
临济曰:“义玄亲问达磨祖师西来意如何?蒙和尚便打,如是三问被三打,不知我错在何处?”
大愚禅师曰:“黄檗这么老婆心切,为汝彻除困顿,竟然还在找过错,不知感恩说谢。”
临济义玄当下恍然大悟曰:“佛法原来亦不过如此。”
大愚听完,抓住义玄衣领曰:“刚才道我不会佛法,而今又说佛法不过如此,汝懂得多少,悟解多少呢?”
义玄毫不示弱,挥拳向大愚打一拳,大愚拨开曰:“汝师是黄檗,与吾何干。”
临济义玄又返回黄檗山,黄檗问:“汝为何这么快就回来?”
临济曰:“只为了黄檗老婆心切。”
黄檗曰:“这个死大愚,待老汉见面,非打他一顿不可。”
临济曰:“说什么待见再打,我现在便打你。”
临济猛然给黄檗一掌,黄檗却哈哈大笑。

开悟圣僧云:
‘学道之人多于教法上悟,不在心法上悟,虽历劫修行,终不是本佛。’

临济一日辞别黄檗,黄檗问:“汝打算往何处去?”
临济曰:“不是河南,即是河北去。”
黄檗禅师用拄杖便打,临济用手捉住拄杖曰:“你这老汉,勿乱施枷棒,以后打错人。”
黄檗呼唤侍者:“拿几块禅板来。”
临济亦跟着喊:“侍者拿几把火来。”
黄檗曰:“不可这样,你只管去吧,以后你会坐断天下人之舌头。”
临济禅师因此告辞了黄檗禅师。

临济义玄来到熊耳塔头。
塔主问:“汝先礼佛,或者先礼祖?”
临济义玄禅师曰:“我祖佛俱不礼。”
塔主问:“祖佛与长老,有何冤家具不礼?”
临济禅师无对,拂袖而去。

临济义玄禅师上堂曰:“汝等诸人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,常在诸人面门出入,汝若不识,但问老僧。”
时有僧问:“什么是无位真人?”
临济便向此僧打去,曰:“无位真人是什么干屎橛!”

临济义玄禅师问乐普云:“长期来,我禅门有人行棒,有人呼喝,汝认为何者最亲切?”
乐普曰:“全部皆不亲切。”
临济义玄禅师问:“是什么才算亲切?”
当下乐普便喝,临济就打。

临济义玄禅师问木口和尚:“如何是露地白牛?”
木口和尚曰:“吽吽吽。”
临济也跟着发出“哑哑哑”声音。
木口和尚问:“老兄你在作什么?”
临济禅师曰:“这畜生。”

大觉来参临济禅师,临济举起拂子,大觉铺开坐具。临济禅师丢下拂子,大觉收坐具,进入僧堂。
众僧曰:“这位僧人莫非是和尚亲故,不礼拜又不吃棒。”
临济听闻派人呼唤大觉出面。
临济禅师曰:“大众道汝未参长老。”
大觉曰:“不知道。”便自回至僧众中。

临济禅师上堂云:“大众求法者,不避丧身失命。我于黄檗和尚处,三度吃棒,如蒿枝拂相似。如今更思一顿吃,谁肯为我下得手?”
时有僧曰:“我来下手,和尚要吃多少棒打?”
临济给他拄杖,僧伸手手来接,临济顺手便打。
临济义玄禅师,于唐朝咸通七年丙戌四月十日,坐逝,敕谥慧照大师,塔曰澄灵。

开悟祖师云:
‘但观五蕴皆空,四大无我,法身无相无色,不去不来,生时性亦不来,死时性亦不去,不生不灭,湛然圆寂,心境一如,绝待一性,如是直下顿证,便是出世佛。’

石头希迁禅师,广东肇庆人,姓陈,他与佛缘深,母亲当初怀孕,便不喜荤食,师之性格勇猛。径赴曹溪参禅,于六祖惠能大师处度为弟子,未受具足戒,六祖即圆寂,遵照六祖遗命,往青原山依止行思禅师。
行思禅师问希迁:“有人说岭南是禅宗发祥地是否?”
石头希迁曰:“有人不如此说。”
行思禅师曰:“如果不如是说,诸方修禅者从何而来?”
石头希迁曰:“如果证悟了自性,终究什么也不会少。”
石头希迁禅师住衡山南寺,南寺东面一块大石,平坦如台,希迁在此石上结庵而居,时人称他为:石头和尚。

希迁禅师一日上堂曰:“吾之法门,先佛传授,不论禅定精进,达佛之知见,即心即佛。心佛众生,菩提烦恼,名异体一。汝等当知,自己心灵,体离断常,性非垢净,湛然圆满,凡圣齐同,应用无方,离心意识。三界六道,唯自心现;离却自心佛性,一切都似水中月,镜中花,虚幻不实,那里还有生灭可言?汝能懂得此理,就无须要在此参禅悟道矣。”
门人道悟问:“曹溪意旨谁人得?”
希迁禅师曰:“会佛法人得。”
道悟曰:“师父有得到否?”
希迁禅师曰:“我不会佛法。”

有僧问:“如何是解脱?”
希迁禅师曰:“谁缚汝?”
僧问:“如何修行方得净土?”
希迁禅师曰:“谁垢汝?”
僧问:“如何修行方能得涅槃?”
希迁禅师曰:“谁将生死给你了?”

中观论云:‘受诸因缘故,轮转生死中;不受诸因缘,是名为涅槃。’

楞严经云:‘心能转物,即同如来。’

石头希迁禅师问僧:“从什么处来?”
僧曰:“从江西来。”
希迁禅师曰:“见到马祖道一大师否?”
僧曰:“见到了。”
石头希迁手指一梱木柴问:“马祖道一是否像这个?”
僧无以对,将此事情如实说给马祖大师听。
马祖道一禅师曰:“你有看到那梱柴大小否?”
僧曰:“真大。”
马祖道一禅师曰:“汝甚有力。”
僧曰:“什么?”
马祖道一禅师曰:“汝从南岳背负一梱柴到江西,岂不是很有力气。”

僧问石头和尚:“如何是达磨祖师西来意?”
石头希迁曰:“去问大殿露柱。”
僧曰:“学人不明白柱子怎会回答我问题?”
石头希迁曰:“那我就更不明白了。”

大颠问石头和尚:“诸祖云:说有说无,皆谤佛知见,与佛理不合,此疑惑我不解,请师消我心头疑惑。”
石头和尚曰:“本来无一物,你消除什么?”
石头问大颠:“不经由咽喉,闭嘴,你对我说话。”
大颠曰:“无法说话。”
石头和尚曰:“若如此,汝就入门了。”

道悟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
石头和尚曰:“既不得,亦不知。”
道悟问:“悟入后如何?”
石头和尚曰:“长空不碍白云飞。”
道悟问:“如何是禅?”
石头和尚曰:“碌砖。”
道悟问:“如何是道?”
石头和尚曰:“木头。”

石头希迁禅师,于唐朝贞元六年(公元七九○年)庚午十二月二十五日,石头大士圆寂,世寿九十二,僧腊六十三。门人在东岭建塔。长庆年间(公元八二一─八二四年)追谥为无际大师,塔名:见相。

德山(今湖南常德)宣鉴禅师,四川成都人,姓周童年出家,二十岁受具足戒,精研律藏,性相诸经,融会贯通,常讲金刚经,故时人称之“周金刚”。

德山禅师上堂曰:“汝等平常无事,勿起心妄求,妄求而得非禅悟。汝等只要无事于心,无心于事,就能获得虚而灵,空而妙之禅悟。若有半句言语,便是自欺;有丝毫系念,便有堕三涂之危;有瞬间迷情,心灵便受万劫拘束枷锁。圣名凡号,尽是虚假;殊相劣形,皆是空幻。汝欲追求而不受牵累,可能吗?当汝厌弃这一切之际,又成大患,终而无益。”

德山宣鉴禅师上堂曰:“今夜不得问话,问话者三十拄杖。”
时有僧出来向德山礼拜,德山便打之。
僧曰:“我话尚未问,和尚因何打我。”
德山曰:“汝是什么地方人?”
僧曰:“新罗(韩国)人。”
德山曰:“当汝上船之际,当时就该打三十拄杖。”

僧问德山禅师:“如何是菩萨?”
德山当下打他云:“出去,不要在我这里屙屎。”
僧又问:“如何是佛?”
德山禅师曰:“佛即是西天老比丘。”

德山禅师上堂曰:“问即不对,不问又不行。”
有僧出来礼拜,师便打,僧曰:“我才礼拜,和尚为什么便打?”
德山禅师曰:“待汝开口,那就晚了。”

德山见僧来,便关上门,其僧敲门,德山曰:“是谁?”
僧曰:“是徒儿。”
德山开门,僧礼拜,德山便骑在他脖子上曰:“这畜生从何处跑来?”

德山因有疾病,有僧问:“还有不病之人否?”
德山曰:“有。”
僧问:“什么是不病之人?”
德山曰:“阿哟,阿哟。”

德山临终前向徒众曰:“追空逐响,劳汝心神,大梦觉醒,竟有何事?”言毕,安坐而化,当时是唐朝咸通六年(公元八六五年)乙酉岁十二月三日,世寿八十六,僧腊六十五,敕谥:见性大师。

洞山良价禅师云:
“我不看重先师之道德,也不是他之佛法,我只重视他不为我说破。”

洞山良价禅师入灭曰:
“夫出家人,心不附物,是真修行;活着辛劳,死了休息,有何可悲?”

云门山文偃禅师,乃浙江人,姓张,最初参谒睦州陈尊宿而悟入禅门,尔后造访雪峰义存禅师而得其心印,于是韬光晦隐混迹在僧众,在韶州灵树院敏禅师法席居第一座。尔后为灵树住持,文偃仍以雪峰义存禅师为恩师。
有僧问雪峰义存禅师云:“古人说,路逢通达禅道之人,既不用语言交流,亦不默默相对,不知该用什么办法跟他沟通?”
雪峰义存禅师曰:“喝茶去。”

文偃禅师开堂曰:“我之禅法与往贤圣所示无异,首先声明我今日在此以言语糊人,乃是迫不得已。我了解在诸位面前胡言乱语,明眼人见了是会视为笑柄,但如今我也顾不及那么多了。请问诸位:自古以来禅宗祖师是否有教你们什么事需要孜孜外求?心本具足,有何欠少?我今向诸位说无事,这也是糊弄人。你们如果自己心里黑漫漫一片,而不悟自心,当然就会有很多烦恼事情。如果你们根性迟钝,还要向古人为方便接引而虚设之门庭寻觅,你们能找得到什么?其实你们执迷不悟,那都是因为你们自家在无量劫中妄想浓厚缘故。你们一听到别人说法,便起心外求,问佛问祖,向上向下,企图从言语文句中获得解脱,结果离佛道愈来愈远。要了知起心即差,更不用说言语了,如果不起心外求,还会有什么事?珍重。”

文偃禅师上堂:“我在迫不得已之际,向诸位说直下无事,其实这句话本身就已背离了禅不可言说之本意了。如果你们进而执着我之言句,企图从我之片言只语中获得什么解悟与证会,或者提出各种问难要求我作出解答,这些充其量不过是耍耍贫嘴,离佛道只会愈遥远,何时才能休歇?要了知禅不在言辞与谈辩,如果这事在言语上,那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语?为什么还要说教外别传呢?如果从学问义理就可得到禅悟,那为什么有位登十地之菩萨说法如云如雨,还逃不了被佛呵责他们尚未见性呢?见性如隔罗纱,直下可见。因此可知,若起心外求,存心企望在言句上下功夫而成佛,其与佛之距离只会如天地一般悬殊与遥远。话又说回来,若是真得道之人,他们说千道万都没关系,因为道火烧不了他们,尽管他们整天开口说话谈事,也似乎不曾动过唇齿,更加不曾过一个字,像终日穿衣吃饭,未曾触到一粒米,挂一缕丝。虽然如此,刚才这种说法本身也是多余,还是一种接引学人之方便说法,必须实在醒悟自心才算是真正得到禅悟,如果要等我为诸位说了不立文字,不落文句之后,才苦苦思索,有所领悟,那早已落入第二机了,也仍然是瞌睡汉一位。”

开悟圣僧云:
‘性本清净,不待修成,有修有证,即同增上慢人,真空无滞,应用无穷。’

文偃禅师曰:“我用言语教你直下承当,早已拨屎在你头上,纵然你从一言半句里窥尽了整个大地之存在,一时明白了佛理,这也是剜肉作疮,不能彻底解除生死根本之痛苦,你若无得到实在醒悟,切勿掠虚,需要退步,到自己脚根下推寻,找出问题之症结所在,什么道理呢?实在无丝毫东西供你作解会,给你疑惑。事实上只要你们各各像个人样,学佛陀出世只为普度众生一大事,你们不需要发废丝毫气力就可与祖佛不别。这当然是你们信根浅薄,恶业浓厚,才自己担囊千乡万里去行脚,何苦来哉!你们诸位有什么不足之处?大丈夫汉谁无份?直下承当就是了,不要希冀还有其他更方便之途径。你只要看见老和尚开口,便将大石将满口塞着。兄弟!他老和尚一时拿你们无办法,所以开方便门,垂示一言半句,为你们指引一个入门之路,你们了知这么一回事就将它放一边,自己潜心修炼,如此或者还有成佛希望。快快去吧!时不待人,光阴稍纵即逝,不要糟蹋身心,浪费精力在别处,切切注意,珍重。”

文偃禅师曰:“一时朗朗乾坤挂在你们眼睫毛上,诸位听我这么说,或者有人性急会打老汉一巴掌,请慢慢详细看,到底是有是无,你们如果以为真有,若在老衲门下我一定打断你们两条腿,你若是一位人物,听到何处有老和尚出世,就要赶紧散开,就像满面受到别人唾污,耳目受到污染。你若非人物,听别人说一事便信以为真,这早已落入第二机。你请看德山宣鉴禅师,见僧人进前问事,拖起拄杖便打,将人赶走。睦州和尚见僧人进门来,便说:“打你三十棒。”有时又说:“现成之公案,你来作什么?”禅宗大德之事例启示我们,切勿做掠虚之汉子,食人涎唾,只是记得一堆烂古董,便驴唇不对马嘴,到处奔驰耍弄口舌,自夸解得多少禅法,若如此,那怕从早问到晚,讨论不休,你都不能梦见你所渴求之一丝毫,什么所在是你着力之处,你务必了知,将来阎罗王面前并不是凭你解说了多少话来判你之罪。”

文偃禅师曰:“各位兄弟,古人设了很多葛藤,你们要注意不要被绕住,譬如雪峰和尚说“整个大地都是你”;夹山说“百草头识取老僧,市门头认取天子”;乐普说:“一尘才,大地全收。一毛师子,全身总是。”你们将这些话反复思量,年长日久,自然会通达入门之路。切勿辜负平生,也不辜负父母师长与十方施主。必须处处用心,不可空游州猎县,横担钵囊,手拄禅杖,一千二千里赶死,在此过冬,在彼过夏,以为好山水可以养性,多斋供易得衣钵对不是这回事。为了他人一粒米,失去半年粮,苦啊!如此行脚有什么利益呢?这一粒米又如何能消受?需要自己看好,时不待人,不要有一天眼光落地,才了知为时已晚,不要到最后像落汤螃蟹,手忙脚乱,勿等闲空过,光阴易逝,时光一失,人身万劫不复,不是小事,古人尚且说: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”,况我沙门,早晚该做什么事,更加需要努力啊!”

唐朝慧海禅师云:
‘汝自家宝藏一切具足,使用自在,不假外求。我从此一时休去,自家财宝随身受用,可谓快活,无一法可取,无一法可舍,不见一法生灭相,不见一法来去相,
十方界,无一微尘许不是自家财宝,自心一体三宝常自现前。’

善慧大士,浙江人。齐建武四年(公元四九四年)丁丑岁五月八日出生在乌县双林乡傅宣慈家,取名傅翕。梁天监十一年(公元五一二年),十六岁娶刘姓女名妙光,婚后生下二子,取名普建、普成。
当时一有位名叫达磨之天竺僧(时人称嵩头陀),对傅翕曰:“我与汝同在毗婆尸佛所发四弘誓愿,如今兜率宫衣钵
仍然存在,汝何时才重回故所?”达磨便唤傅翕至水边观水中倒影,只见一大士屹立水中,于华贵宝盖下,散射出圆融慈祥之光辉。善慧笑着对达磨曰:“熔鑪风箱边总是堆满废铁,良医门前挤满求医之病人;普度众生为一大事,怎能思慕天堂之乐呢?”

善慧大士曰:“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;人从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”

山人偷善慧大士所种菽麦瓜果,大士就装满篮给他取回,善慧日间劳作生计,夜晚修禅入定。一日在禅定中见到释迦如来、金粟如来、定光如来,放光照射其体,大士曰:“我如果得首楞严定,就舍弃田宅,开设无遮大会。”大通二年(公元五二八年)大士拍卖妻子,得钱五万,善金营办法会。当时有慧集法师闻法开悟,并说:我师善慧实是弥勒化身。大士恐怕此言会迷惑众生,因此呵责慧集出言不慎。

大通六年(公元五三二年)正月二十八日,善慧大士遣弟子傅暀致书于梁高祖,书曰:“双林树下善慧大士敬禀国主救世菩萨:今欲条陈上、中、下三善,希能接受与护持。其上善大略以虚怀为根本,以不着为宗旨,以无相为因,涅槃为果。其中善大略以治身为根本,以治国为宗旨,以天上人间安乐为果报。其下善大略以护养众生为主,不使自相残杀,令普天下百姓都食斋向佛。今闻皇帝崇信佛法,想发表我粗浅看法,一直未能如愿,故遣弟子前来投书。”何昌便在二月二十一日进书皇帝,帝阅览后立即遣诏迎请傅翕。

善慧大士入皇宫,昭明皇帝问:“曾经事师过谁?”
善慧大士曰:“我既无师从,亦无来历。”
昭明皇帝曰:“大士何不谈谈佛法呢?”
善慧大士曰:“佛法正如菩萨所说,既非长亦非短,既非广亦非狭,既非有边亦非无边,不着任何一边,正理如如,又有何言可说?”
昭明皇帝问:“如何是佛法真谛?”
善慧大士曰:“心息而不灭。”
昭明皇帝曰:“若息而不灭,那就是有色,有色就不能超脱,若如此,居士不免流俗。”
善慧大士曰:“临财不贪,临畏不惧。”
昭明皇帝曰:“居士真识大体。”
善慧大士曰:“一切佛法都不落有无。”
昭明皇帝曰:“谨受居士法旨。”
善慧大士曰:“大千世界,一切有形诸相最终都化虚空;百川之流,最终流入大海;无量妙法,不出真如。如来为何能在三界九十六道中最为优胜呢?因为佛视芸芸众生有如赤子,有如自身;佛视天下非道不足以安,非理不足以乐。”

陈天嘉二年(公元五六一年),善慧大士绕双梼树行走,感召西天七佛相伴随,释迦牟尼佛引前,维摩诘居士护后。释迦世尊几次回头对大士曰:“为我补处佛位,续我慧命。”其山忽起黄云,盘旋若盖,因此称云黄山。时有慧和法师不疾而终,嵩头陀(达磨)亦在柯灵严寺入灭。善慧大士预知曰:“嵩公已在兜率天等我,我决不可多留尘世了。”当时四周树木青翠,忽然枯悴。
太建元年(公元五六九年)己丑四月二十四日示众曰:“此身甚可厌,众苦所集,须慎三业,精勤六度,若堕地狱,甚难得脱,常须忏悔。吾入灭后,不得移寝床,第七日有法猛上人持我画像与钟来此镇守。”

弟子问:“师父灭世后形体该如何处理?”
善慧大士曰:“就在松山顶焚烧。”
弟子问:“烧不成又如何?”
善慧大士曰:“慎勿棺敛,只要垒上作坛,尔后移尸到上面,并在周围竖起屏风,用绛纱覆盖,上面即可建成浮图(塔),将弥勒像亦放在下面。”
弟子又问:“诸佛涅槃之际皆说自己功德,师父发迹可否说给大众听?”
善慧大士曰:“吾从第四兜率天降生此世界来度汝等,补续释迦世尊慧命,傅普敏是文殊化生,慧集法师是观音降世,何昌是阿难,同来辅助我普度众生。大品经云:“有菩萨从兜率天来,诸根猛利疾,与般若相应。”
即吾身是也。言讫趺坐而终,寿七十有三。”

布袋和尚,五代梁时僧,浙江奉化县人,姓氏、生卒年均不详。自称契此,又号长汀子布袋师。世人传为弥勒菩萨之应化身。常以杖荷一布袋,见物则乞,故人称布袋和尚。身材肥胖,眉皱而腹大,出语无定,随处寝卧,师能示人吉凶,能预知时雨。

布袋和尚云:“一钵千家饭,孤身万里游;青目睹人少,问路白云头。”

布袋和尚云:“吾有一躯佛,世人皆不识;不塑亦不妆,不雕亦不刻;无一滴灰泥,无一点彩色;人画画不成,贼偷偷不得;体相本自然,清净非拂拭;虽然是一躯,分身百千亿。”

梁贞明二年丙子三月,布袋和尚将示灭,于岳林寺东廊下,端坐磐石:而说偈曰:“弥勒真弥勒,分身百千亿;时时示时人,时人自不识。”偈毕,安然而化,他州有人见师亦负布袋而行,大众相描绘其像,如今岳林寺大殿东堂保存布袋和尚全身像。

宝志禅师云:
“一颗圆光明已久,内外推寻觅总无;境上施为浑大有,不见头亦不见手;天地坏时伊不朽,未了之人听一言,只这如今谁动口!”

华严经云:‘一切法不生,一切法不灭;若能如是解,诸佛常现前。’

禅宗顿教法门,如以手指月示人,“指”譬喻“名相”,“月”譬喻“法身实相”,不可将“指”当作“月”,若如此者,不能见到真正之“月”,亦失去原“指”之本意。也就是说,真实之禅悟在于通过“名相”而见“法身实相”并且不执滞于“名相”为正宗。

禅宗千年公案,机缘法句,顿根者当下会见自性法身;钝根者难得契会,便成玄机密语,令参禅悟性者望洋兴叹,断丧见性开悟之机。如本欲令大众能契机契理‘顿见法身’,开权显实,引录千年禅宗顿教法门,共有六十公案,诸圣僧度生之机,精准破解玄机密语。但愿普天下有缘之君,依此机缘为桥梁指标,而‘顿见法身’,同登佛地,亦为法界有情之福德因缘。